旁白｜方勤

出处｜《现代商业：商业中的分工、算法与危机》简介

01.

现代世界与前现代世界之间的经济差异

我们要谈论什么样的经济史？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要思考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前现代世界和现代世界在经济方面有什么区别？

有些人可能认为这听起来不是问题。确实，在谈到现代世界和前现代世界的差异时，大家似乎首先想到的就是经济层面的差异，因为似乎经济差异是最显着的。

在大多数普通人的心目中，“商业社会”基本上就是现代世界的代名词。快速增长的经济指标代表着社会的发展。无处不在、复杂的贸易分工体系管理着我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每一天都是从我们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的。衣、食、住、行、工作、学习甚至恋爱，都是一场又一场的交易。

那么对于我们这些习惯了现代商业社会便利生活方式的人来说，印象中的前现代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是因为商业不发达吗？经济发展缓慢？还是自给自足、自然经济？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把时间往前推四千年，那就是人类历史上的青铜时代。当时世界上有六大文明区。除了美洲大陆的小北文明（又称小北文明或卡劳尔文明，位于秘鲁中北部海岸线的古代文明）和我们中华文明之外，还有欧亚大陆和非洲大陆，主要以美索不达米亚、古埃及、印度河流域文明，以及最近发现的中亚阿克苏斯文明。这四大文明区物理距离相距数千公里，却通过贸易紧密相连。

当时，实际上已经形成了横跨欧亚非大陆的远距离海上和陆上贸易运输网络，有复杂的专业分工体系和高度发达的白银货币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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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年前，锡是一种从今天阿富汗和中国边境的巴达赫尚地区开采的金属元素，是制造青铜器的关键原材料。通过上面提到的贸易网络​​，大量的锡块被运输到了今天的伊拉克，然后当时的亚述商人将锡块运输到了安纳托利亚半岛，也就是今天的土耳其，然后经过克里特岛的米诺斯人，或者这是一艘迈锡尼的船，将其运送到希腊大陆，甚至更遥远的欧洲西部地区......

当然，锡块贸易仅反映了青铜时代世界贸易网络体系的冰山一角。 20 世纪 80 年代，一艘青铜时代晚期的沉船“乌鲁布伦”号沉船在土耳其海岸被打捞出来。船上有超过 15,000 件文物，其中不仅包括来自阿富汗的锡块，还包括来自塞浦路斯的锡块。铜、古埃及玻璃、迦南陶器（今以色列）、努比亚乌木、巴尔干权杖、美索不达米亚印章以及国王送给赫梯国王的迈锡尼礼品酒杯等。

由此可见青铜时代欧洲和亚洲非文明地区之间的贸易网络​​是多么发达。前现代世界绝不是一个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即使在某种意义上，青铜时代晚期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全球化时代。

也许有些听众会不同意这种说法，并说：仅仅依靠发达的贸易并不能说明问题。更重要的是，现代世界贸易的复杂性是前现代世界无法比拟的。比如我们现在贸易经营的主体是企业，贸易伴随着复杂的合同保险、风险投资、金融体系。这些东西在前现代世界中是不存在的。

我们今天习惯的一些经济术语，比如利润的概念、信用的概念、投资的概念，甚至资本的概念，这些东西都是古人在贸易实践中早就想通的，比如合同、股息、债券和债务以及某种形式的公司组织在前现代世界、青铜时代晚期就已经存在。

也许有人会继续强调技术进步在现代世界经济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所以我想说的是：古希腊人发现了蒸汽机的原理，计算出了地球的周长，将一年的时间计算到了365又四分之一天，并推导出大西洋和印度洋。它是相连的，有一条水路绕过非洲大陆。这怎么解释呢？

或许，在经济层面，现代世界与前现代世界的差异仅仅体现在数字上。现代世界的经济规模远远超过前现代世界。但如果考虑到两者之间巨大的人口差距，这个差别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02.

我想讲的经济史是什么？

那么，现在从经济史的角度来看，现代世界和前现代世界没有区别吗？当然不是。

我认为：在经济史上，现代世界与前现代世界最大的区别在于人。换句话说，我们自己与古人不同。

曾几何时，现代经济学创始人亚当·斯密在其经典著作《国富论》中指出，“劳动生产率的最大提高，在运用劳动和判断似乎是分工的结果。”也就是说，现代世界的经济增长是劳动分工的结果。

但近一百年后，另一位来自奥地利的经济学家卡尔·门格尔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说：“人类可支配的快乐手段的不断增加不仅仅是劳动分工的结果。分工永远不能被认为是人类经济进步的最重要原因。”

那么经济增长的原因是什么？门格尔认为，局限性主要有两类：人类认识外部事物因果关系能力的局限性；以及人类对外界事物所能控制的权力范围的局限性。

更具体地说，我们认识和理解外部世界的能力，以及基于此的我们对外部世界的控制能力，限制了我们的生活水平和社会发展水平。经济要发展、社会要发展，就必须突破局限，提高认识世界、驾驭世界的能力。

门格尔的解释听起来并不容易理解。让我以石油为例。事实上，人类发现和利用石油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4300多年前，美索不达米亚、古埃及和印度河流域的人们就已经采集了天然沥青。石油曾经是古人的建筑材料、防腐剂的原料，甚至用作药物。希腊人一直使用石油作为武器。

直到中世纪的拜占庭帝国，又称东罗马帝国，石油都是他们用来应对阿拉伯入侵的有力武器。这就是著名的“希腊火”，也叫“海洋火”。然而，直到19世纪末，石油才作为能源登上人类历史舞台，成为现代经济最重要的动力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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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为什么古人几千年来没有使用石油作为能源呢？答案就在于门格尔之前提到的两个限制：理解外部事物因果关系的能力的限制，以及相应的可以控制的权力范围的限制。简单来说，就是人类自身认知能力和控制能力的限制。

首先，古人对石油的理解与我们现在不同。早期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它是一种能源。其次，即使后来意识到它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但也缺乏控制和控制的技术手段，所以只能用于照明或者作为武器。

这是经济学家门格尔的重大发现。经济增长来自于我们自己，或者更准确地说，来自于我们认识世界的方式和我们控制世界的方式。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古希腊人发现了蒸汽机的原理但没有将其作为能源装置应用。他们推测有一条环绕非洲大陆的海上航线，但“大航海时代”并没有出现。 。只有当我们理解和治理世界的方式发生变化时，真正的经济变革才会发生。

因此，作为现代人，我们认识和掌控世界的方式与古人不同。这是现代世界的经济与前现代世界的最大区别。从人类变化的角度看经济发展，这就是我想讲的经济史。

03.

工业革命与经济变革

对于大多数经济学家来说，人类历史上只有一个重要事件：工业革命。工业革命带来了劳动生产率的巨大提高，进而改变了整个世界。

正如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所说：“资产阶级在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历代人所创造的生产力总和还要多、更伟大。对自然的征服力，机械的引入、化学在工业和农​​业中的应用、轮船的移动、铁路的通行、电报的使用、整个大陆的耕种、河流的航行、仿佛被魔法从地下召唤出来的大量人口地球——过去哪个世纪可以想象社会劳动蕴藏着如此多的生产力？”

然而，正如我在本次演讲中反复强调的那样，这些生产力的提高、经济指标的变化、技术的发展意味着什么？

在我看来，工业革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把工厂流水线系统嵌入到了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什么是工厂流水线系统？答案是：标准化。

“都会”

不知道你是否意识到：我们的生活是由一系列标准组成的。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件产品都有产品质量标准；任何事物都有考核标准；甚至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简化为由一系列数字组成的“标准”。

你可以考虑一下。如今，我们许多人关心自己的身高、体重和身体美。我们有一系列的标准吗？比如最常见的BMI，也就是体脂百分比，是判断我们体重是否健康的标准。你学习的时候，你的考试成绩，无论大小，都是标准吗？你工作的时候，从平时的出勤到年终的表现，是否达标？甚至你的身体健康、你的疾病、你的寿命，都是由医院检查单上的数字组成的“标准”组成的。

这种已经内化到我们生活和观念中的标准化体系，实际上是工业革命的产物。更准确地说，专业化分工的商贸体系、技术进步以及相应社会制度的发展共同构建了这一体系。标准化的体系统治着我们的生活，将我们每个人的生活融入到工厂的流水线中。

现代世界的这种将一切社会关系嵌入到经济体系中的生活方式，是许多人文学者对现代性批判的对象。但我想说的是：这也是我们现代人的福气。作为现代人，我们的生活已经离不开这种标准化的模式。

04.

从五个方面探讨经济史

在这一季的《现代商业》中，我想告诉大家，我们每个生活在现代世界的普通人是如何应对如此标准化的现代经济生活的？现代经济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了多大的影响？给我们带来了多少好处呢？以及我们为此付出的代价和遭受的麻烦。

因此，我们的经济史是从人开始的。首先我们来说说在近代经济史上正在发挥重要作用或曾经发挥过重要作用的主要行动者，包括君主、贵族、资本家、公务员和普通民众。经济主体共同塑造现代世界的经济文明。在这些人物中，我们会遇到逃脱地狱惩罚的商人、宣告破产的国王、献身于公务员的科学家、逃离土地束缚却被困在工厂体系中的工人。

“都会”

然后是技术问题，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词来说就是“算法”。毫无疑问，现代世界是一个知识的世界。几千年积累的知识导致了现代的“核聚变”，从而催生了技术进步和技术进步驱动的经济增长。从早期的机械宇宙到现在由0和1组成的数字世界，本质上是一套算法统治的商业文明。那么，未来人类社会会被算法统治吗？

说完人和算法，就该说说具体的市场结构了。现代世界的核心特征——市场经济到底是什么意思？市场当然不是买卖商品那么简单。这是一个制度复合体，产权、合同和国家治理都在其中发挥着关键作用。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现代市场经济的发展，这个极其复杂的制度综合体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问题。

第四部分是市场之间的交易和关系，即经济全球化。经济全球化是现代世界经济发展之初的大趋势。但进入21世纪后，批评经济全球化的声音也此起彼伏。然而，大多数对经济全球化的批评似乎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经济全球化背后的故事。事实上，全球范围内的专业化分工体系不仅是经济体系发达与否的标志，也是评价一个国家和社会成熟程度的标准。

最后，我们来谈谈经济危机。经济周期性问题是现代经济体系的阴暗面，是我们在享受现代经济带来的红利时必须付出的代价。一次又一次的经济危机不仅带来了经济冲击，也带来了社会整体动荡。最严重的甚至几乎毁灭了整个世界。那么这是否意味着现代世界的经济正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呢？

《革命之路》

对我来说，回顾历史就是审视现在。有时候，面对现实问题，不妨退后一步，看看历史。你会发现，过去大多数人都曾面对过那些看似无法解决、极其复杂的问题，并提供了解决方案。计划。这就是历史的意义所在。

当具体到经济史时更是如此。纵观近五百年的经济史，你会发现，我们对当前经济现象的许多困惑、疑惑和不满，其实在昨天又重新出现了。 996，当年不是打工时间之争吗？对AI技术的质疑与19世纪工人砸机器的运动非常相似。五百年来，国与国之间的贸易保护与自由贸易不断往复。反复出现的经济危机已成为现代经济的主旋律。因此，重新审视过去五百年的经济史，正是为了寻找当前经济问题的一些答案。

我始终相信，只有更好地了解我们生活的世界，努力掌控和主宰自己的生活，我们才会更加幸福，世界才会变得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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