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孙子兵法的经典名著《孙子兵法》在英文中叫《孙子兵法》，所以从《孙子兵法》（英文名“History of the Art of War”）这本书的书名来看，这本德国古典军事战争艺术家汉斯·德尔布吕克的四卷本巨著，应该是一部完整的古典欧洲孙子兵法百科全书。不过，与孙子兵法中举世闻名的 36 计不同，本书并未对战争中常用的战略战术进行总结，而是以名战为时间线，探讨了从古典战争向现代战争过渡过程中军队组成、战略战术的演变。其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外军人在战争胜负的关键关注点上的差异：中国更关心人与人之间的对抗，而西方更关注国家综合实力的竞争，用今天的话来说，战争是综合国力的对抗。

《孙子兵法》，汉斯·德尔布吕克著，江浩茜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21 年 8 月。

真相：战术是关键，战略是基础

与中国史学家的记录一样，希罗多德的历史是一系列战争和国家演变的最早来源，享有很高的声誉。不过，就像司马迁的《史记》在中国一样，《史》有着很强的故事性，但很多大事的细节却存在着许多矛盾和夸张。在充分经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 20 世纪，汉斯自然没有盲目相信古人，而是从现代科学和考古学的角度进行推测，通过疑古解读古人，对交战双方的人口、材料、装备水平、地形地理优势、士兵来源等客观因素进行了综合分析。每个士兵的冲锋状态和每个策略的诞生过程。

例如，300 名斯巴达战士保卫热热山口对抗 10 万波斯军队的故事，在各种文学、影视作品中被渲染为少胜多的典范战役。然而，在汉斯看来，希腊城邦做出的类似决定，其实也是基于地理优势和双方军事优势的比较。看它的地形，温泉关是关口，大规模的军队很难在这里部署，所以适合进行小规模的防御战。从整体战略形势来看，如果温泉关失守，波斯骑兵将趁着胜利之势追击希腊重装步兵，伤亡惨重。与此同时，更多的波斯军队从海上登陆波斯舰队，形成侧翼攻击，这将使希腊城邦失去扭转战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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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关山口之战，虽然最终输掉了胜负，指挥官列奥尼达斯被杀，但希腊城邦的舰队实力还在，居民撤出雅典后，随时可以反击，波斯军队不敢轻易进入城邦，所以波斯没有在这场战役中征服希腊， 而当下一次希波战争到来时，希腊将部分舰队士兵改造成重装步兵，形成了几乎与波斯军队相当的实力，并最终赢得了防御战役的成功。

雅克-路易·大卫 （Jacques-Louis David） 的杰作《列奥尼达斯在温泉关》。

所以，在汉斯看来，战争在文人眼中并不是史诗，而是政治斗争的延续，这意味着战略决策，比如采取歼灭战略或消耗战略，都将由战争的目标、政治需要决定，而战略的确定是最终能否获胜的最重要因素。否则，一两场战役和战役中的胜利，并不能改变整个战争的最终结局。当时他批评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军在东西线作战，战略目标不明确，最终必然会失败，所以不如对西线的英法军队采取防御和消耗的战略，将主力集中在东线对抗相对弱小的俄意， 从而以歼灭的策略尽快取得胜利。然而，德国参谋部没有听取他的建议，因此德国军队最终被击溃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战败。

当然，策略是明确的，政治诉求是确定的，具体的战斗形式往往有自己的规律。从古希腊的重装步兵对抗骑兵，到欧洲中世纪的骑士军团，再到拿破仑时代步兵方阵的重新激活，都存在于武器装备发展的演变中。雅典城邦联军在与波斯骑兵对峙时，不敢在平原地区与波斯骑兵交战，而是在丘陵地区，利用山脉、峡谷等有利因素进行防御，使骑兵的速度和冲击优势无法得到充分开发， 从而赢得防御战，但在大部分平坦的欧洲，骑兵仍然占据优势，这也是中世纪骑士军团受欢迎的原因。近代火器枪械发明后，骑兵的优势并不明显，步兵方阵重新出现。而随着技术的进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坦克作为钢铁骑兵，再次成为步兵方阵的克星——闪电战之父古德里安说：“速度是侧翼最好的防御，坦克的防御也是进攻性的。回顾二战中的苏德对峙，也是技术升级后闪电战歼灭战略与防御战消耗战略的又一次较量。

动员：从雇佣兵、民兵到常备军、国家军

战略正确，战术得当，必须拥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才能保证战争的最终胜利。雅典时期的公民有义务参军保卫城邦，好处是不需要额外的军费，但缺点是没有经过长期训练，战斗力有限，但步兵方阵一旦形成，劣势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在中世纪，保卫城邦并不是唯一战斗的理由，农民往往依赖领主，有类似于游骑兵的骑士，当需要战斗时，招募骑士成为首选。大规模的军费开支往往是不可持续的，但打仗肯定是昂贵的，而且农民和领主是不能指望的，所以“土地仆人”——即雇佣兵——应运而生。

雇佣兵团和雇佣兵队长既是军官又是企业家，通常是应政府或领主的要求，他们组织军队参加战争并支付骑士费用。因为国家资金或领主的费用往往无法一步到位支付，雇佣兵队长往往需要提前支付士兵的薪水，相应地，士兵的服从或军纪往往难以保证，而当后勤难以保证时，村庄必然会被洗劫一空，但国家对此的策略并不是只掠夺一个地方来伤害人民的力量， 而对于村里的农民来说，士兵拿一些食物和草料，而且往往不深入研究。直到今天，西班牙和瑞士的军队仍然有着浓厚的雇佣兵传统。

在雇佣兵的基础上，马基雅维利组建了民兵集团，但除了军纪和薪水两大问题外，如何保证这支军队为国家服务，而不是成为国家的主人，成为一个新的问题。起初，民兵采取委员会的方式进行集体决策，并在战争期间任命连长负责民兵，但连长对士兵缺乏有效的纪律，再加上富有的佛罗伦萨公民罗马军团的意志缺失，导致了当天普拉托的沦陷。长期战斗的西班牙雇佣兵，至少有了好战的精神和野战训练，马基雅维利意识到未来的步兵应该采用古罗马的军事制度，这也是一种预见。这表明马基雅维利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和军事理论家，但不是一个好的将军，如果没有仔细的战术准备，对战略的正确洞察力就会失败。

第一个在英国建立现代常备军的是克伦威尔。作为现代政治改革的先驱，克伦威尔主张用常备精锐军队取代松散的征兵民兵和志愿军，并提议将军队的指挥权从国王转移到国会，这样薪水就不再是各县的责任，而是国库的责任。同时，宗教的引入加强了军纪——“唯有信德才能打败，军纪植根于信仰的激情和真理。官员来自任命，而不是选举，并且有服从命令的习惯。但在国王被处决后，正如马基雅维利所担心的那样，军队不想被解散，与国会发生冲突，最终，国会被清洗，军队统治国家，克伦威尔成为国家元首。

克伦威尔肖像，罗伯特·沃克 （Robert Walker）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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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大帝指挥的普鲁士军队和拿破仑指挥的革命军是现代军队战略和战术使用的巅峰之作。作为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更加重视战略和战役的政治意义，他甚至不允许军官召开战前形势分析会议，他认为只要会议讨论，强调困难和懦弱的一方就会占据主导地位，所以只要总司令下定决心做好准备，以压倒性的势头发动猛烈的攻击， 伟大的事情是可以完成的。另一方面，拿破仑显然对战略不感兴趣——他相信只要消灭敌人的军队，他自然会得到一切。所以一切原则都只是为了保持自身的战斗力，消灭敌人。结果，拿破仑的军队没有注意步兵整齐的冲锋，而是利用散兵，充分利用战士的机动性来保护自己并杀死敌人。同时，拿破仑并不认为战前的谋划和规划是有用的，往往只有在士兵们接触过一两次之后，他们才开始思考如何面对眼前的敌人。与弗雷德里克一时兴起不同，拿破仑开始保留相当的储备，经常是在战斗过程中，才将主力投入决战前，先了解敌人的实际作战能力。这些都是拿破仑时期注重实战经验的法国军队能够击败欧洲国家联军的主要原因。

当然，鄙视战略的拿破仑，在进攻俄国时遭遇了惨败，不是因为他的战术组合失误，而是因为荒凉的俄国大陆无法在欧洲战场上获得补给，而严寒和远离家乡的战斗导致越来越多的士兵逃兵， 就像他失败的埃及远征一样。因此，伟大的实践必须伴随着理论才能完整。拿破仑的成功是将战术运用到了高水准，而他最终输给惠灵顿就是由于歼灭战略的失败，惠灵顿并不打算集结两倍以上的优势兵力来决战，相反，继续战斗，直到对方筋疲力尽。

拿破仑的《莫斯科撤离》，德国画家阿道夫·诺伊森 （Adolf Neusen） 绘制。

战争是一门艺术中的科学

战争是一种政治行为，政治和战略没有区别。克劳塞维茨在他的《战争论》中首先强调，一种战争艺术“旨在消灭敌人”，另一种“仅用于征服少数边境地区”。这两种品质是完全不同的，必须永远分开。战略的目的是凝聚力量，找到并击败敌人的主力，直到失败者屈服于胜利者的意志并接受胜利者的条件，因此战略目标将不仅仅是某个堡垒或某个城市，而是一个战术目标，最终，需要实现战略目标， 即政治目标，以使战争的结果最大化。

诚然，战争开始时 “得道 ”或 “失道 ”是重要的，但一旦开始，它就会有自己的进化法则。战争需要狂热和激情来鼓舞士气，但也要脚踏实地、严谨细致地分析各个战斗因素的位置和作用。所以，战争需要更多的是人的主观能动性，是一门艺术（Art），而不是需要遵循具体规律，即科学，这与《孙子兵法》中“兵之无常、水之无常”和“兵之诡辩”的思想几乎相同。

《孙子记》内页，明代嘉靖出版。

汉斯·德尔布吕克并没有完全强调军队和人民的主观能动性，也不是只关注军事武器和战争物资数量的“技术官僚”，而是将两者结合起来，进行全面分析，突出了战略在战术演变史上的重要性。在历史上的著名战争中，笑到最后的是战略明确并不断相应地调整战术的一方。事实上，战争胜利的标志不在于时间或地点的成败，而在于双方的战略和政治成败。

作者 |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