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陈雪钊曾写过一部小说《工作很美》，其中女主人公认为“只要你生活和工作，你永远是美丽的”。

因为工厂关厂、下岗工人、没工作、没工人、没生计的痛苦，我们这一代人对这句话非常认可。我也觉得工作不仅美好，而且快乐有趣。现在我经常回忆起工作中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这为我晚年的生活增添了趣味。

绵羊放牧

从福建省南平出发，沿着闽江沿河公路，在武夷山脉驱车约一小时，即可到达一个群山环抱的古老山村。在山坡的树荫下，有六排白色的平房，是南平造纸厂农场的所在地。

69 年，我进入南平造纸厂，被分配到动力车间当钳工。有一天，该组中的一名员工被通知去农场三个月。别人不想回家，我也不用担心，特别想体验一下山里农场的生活，看看武夷山的自然风光。

准备生活用品，畅想在自然风光中玩耍的浪漫，别忘了带上小提琴、二胡、口琴。第二天早上，我们聚集在俱乐部广场，他们大多是来自各个车间的年轻人，大家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由大卡车掀起，武夷山的青山绿水从两岸迅速退去，凉爽的微风吹拂着脸庞，九曲溪流，奇峰的倒影，有一种惬意的人在画中畅游。

晚上，农场长老们召开了一次会议，强调纪律和预防措施。老周，身材高大，朴实，带着山东口音，文化程度不高，但他是一名复员军人，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他严肃地说，要提高革命的警惕性，农场里有几十个土地丰富的反坏右派，我们不要跟他们多谈。我们有点紧张和严肃。后来，因为老周管理严格，不笑，私下里叫他周爸爸。

住在同一栋房子的黄祖友，是高中老生，厦门本地人，比我大三岁，白皙儒雅，见面很热情，待人和蔼可亲，还有二胡。晚饭后，我们经常一起玩。后来才知道，他是冲着“破坏军婚”的罪来到这里的，是来这里进行劳动改革的。在他成为工厂宣传队的文学骨干之前，他和那个一起表演的女孩子相处得很好，谁知道这个漂亮的女孩已经结婚了，她的丈夫是个现役军人（听说是包办的，没有感情）。之后，老黄受到大小协会的批评，被押送到农场进行劳改。幸运的是，在经历了磨难和磨难之后，他们有了恋人，最终结了婚，还生了孩子。他会木匠，在我被调回开封之前，他做了一个折叠躺椅送给我，留下了友谊的回忆。

一开始，我每天和大家一起摘粪种菜，下午去河边游泳，摸蜗牛。每天看到一群 100 多只羊早出晚归，一定有意思痒又想放羊，所以我让老周放羊。最初几天，他不答应，我忍不住每天苦苦磨练，他把山东话对我开封话就像在说相声一样。我说，我们是半个同胞。他说，小赵，真是不给糖就捣蛋......它好多了，最后同意了。

冯祥龙，上海人，曾是文革的大学生，曾经是工厂的一名实验室工程师。据说他被毒死并被打上反革命的烙印，眼睛胆小忧郁，戴着帽子，穿着短裤和拖鞋，晒得黝黑，瘦弱的，就像一个非洲人。

每天早晨，羊圈的门都会打开，羊群像闸门一样冲进田野。老冯前面拿着竹竿带路，我后面拿着竹竿赶羊，有时还背着小提琴。羊群在自然风光中悠闲地行进，“咩咩”的声音起伏不定，这一景象犹如一幅令人陶醉的水墨画。

在放牧的山坡上，在绿色的草地上，羊群像珍珠一样开着白色的花朵。羊群贪婪地吃着嫩草，许多漂亮的野鸡来回跳动，它们离你太近了，追不上它们，它们追着它们飞进了黑暗的树林里。

远眺，云海浩瀚，山峦叠嶂，绿荫翠竹，清澈的泉水从岩石中流出，真是迷人的青山和芬芳的野花......突然，老风喊道，小赵，你这边的羊跑了，我如梦似幻地醒来，很快就跟老风学了扔石头把羊赶回去。

他一离开学校，文革的野心还未消退，好几次都想杀一只羊吃。老冯实在是生气了，说怎么能这样对待生活，毁坏公共财产。可笑的是，这么一个简单高尚的人，老周还让我监督老风......

有一天下起了大雨，一只母羊快要生小羊羔了，血流得乱七八糟，我恶心得不敢碰它。老风抱起母羊，顺着湿漉漉的崎岖山路，匆匆忙忙地往回走。我赶着羊，看着他的背影在雨中艰难地走着，我受过很好的教育，真的很感动。

还有一次，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只羊钻进了墓洞，我用竹竿都戳不出来，看到天色渐晚，我非常着急。老风有经验，一会儿就把羊引了出来。老冯天天不怕麻烦，他必须换个山坡去放羊，让羊吃到新鲜的草，说第一天吃了，第二天羊不愿意吃。一个良心良苦的人，老风。

时光荏苒，三个月到期，又一个月耽搁，我依依不舍地重返工作岗位。许多年后，我想起当年的放羊、那些经历和那些善良的人，他们仍然如此清晰。难忘的快乐时光。

吃了一碗豹肉

福建南平造纸厂位于岷江畔，背后是蜿蜒的武夷山、森林、奇峰、秀水、隐谷。

那时，还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意识，工厂里有很多喜欢打猎的工人。一天吃完晚饭，上海电工老罗摆弄着猎枪和电瓶灯，准备进山，问我：小赵，去打猎吧？晚上，工厂俱乐部表演了电影《花童》，我不想去。我曾经和他们一起去山里打猎，但灯光昏暗，树木茂密，草深，到处都是蛇虫，又硬又胆小。野生动物吃得很多，穿山甲、麂、狐狸、野鸡、野猪、野猫......

电影看完后，我感觉单身宿舍里人多，突然看到走廊里躺着一只豹子，我吓了一跳，老罗激动得眉头飞舞，诉说着他刚刚在山上打败的豹子的故事。这也让老罗的猎名一飞冲天。

老罗只需要豹皮和骨头，豹肉就属于大家了。大家开始忙碌起来，挂上豹皮，开肠破肚，大食材葱姜蒜一火，折腾到凌晨三点，吃了一碗热腾腾的豹肉，感觉全身还散发着热气，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尝到那美味的豹肉。

哈尔滨工业大学听课

在福建生活和工作了六年后，他终于在 76 年的时间里被调回家乡，进入开封拓电厂，被分配到冷挤压齿轮研究试验组。一个完全陌生和无知的技术领域。

当时我 27 岁，当我回顾那些年的浪费时，我感到一种紧迫感。在强烈的学习欲望的驱使下，我经常去科技图书馆查阅相关资料，学习设计模具图纸，编制生产流程，两年后，我被任命为技术员。

80年代的春天花开时，机械部给了河南两个地方学习和听课两个月，并到哈尔滨工业大学听日本专家工藤秀明讲冷挤压技术。我有幸与郑州机械研究所的老何同行。工程师何，上海人，高雅善良，1957年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著有《钢材冷挤压》一书，有一定的声誉。那时，冷挤压齿轮在国内还是空白的，我很珍惜这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来自全国各地前来听讲座的人大多住在哈尔滨省宣传厅招待所，其中大多数是来自清华大学、浙江大学、华中工学院的教师，以及部下科研单位的学者专家。

早上，当我们走进哈尔滨工业大学的阶梯式教室时，座位已经排好了，后面挤满了大学生，甚至走廊上也挤满了正在旁听的大学生。黑板是双层的，很大，可以上下拉动，旁边有一个屏幕用于视频录制。

八点整，工藤秀明在两名日语翻译的陪同下走上讲台。这位老爷子不高不瘦，头发光亮灰白，不凌乱，戴着一副眼镜，穿着西装革鞋，是国际冷挤压协会的主席，也是日本横滨大学的教授。首先，他深深地鞠躬，为日本侵略者在二战中给中国人造成的苦难道歉。

他说，德国科学家在二战中发明了磷酸盐润滑剂，德国军工厂利用冷挤压技术，大规模挤压炮弹。第五年或第三年，德国在日本展出了汽车冷挤压件，当年在日本工业界引起了轰动。十年后，日本开始向欧洲出口挤出设备，发展速度惊人。

说到这个例子，我做了详细的记录，看了丰田汽车厂冷挤压车间生产线的视频，都是自动化的，感觉当时真的是发展和先进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讲了金属滑移变形的力学和黑板的公式推理，我完全被蒙住了眼睛，就像听天上的书一样，走路不好，坐着也不舒服。

第二天，我干脆没去，正好赶上哈尔滨职工篮球赛，我饶有兴致地看了半个月的篮球赛。

课程结束前，组织大家乘船游览松花江，宽阔的松花江，波光粼粼，船只来来往往，太阳岛依偎在河畔，四周绿水环绕，银沙碧绿，草香葱茫，林木茂密，多座俄式建筑，绿树荫下若隐若现，一幅迷人的北方风光画卷， 清爽和......愉快

虽然这两个月错过了一些讲座，但还是受益匪浅，学到了很多知识，开阔了视野，了解了世界冷挤压技术的发展。

再见了，美丽的哈尔滨。告别，工程师的摇篮——哈尔滨工业大学。

多年后，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是一次难忘的人生经历。

2022 年 1 月 1 日

注：本文中的插图为作者自绘。

赵大新是郑州轻工业学校第68届毕业生